黎川没来得及张口。

大门吱嘎的声音先响了。

纪润泽两手拎着满满当当的塑料袋，扬声道：

「蕊蕊，你的门没关严，我自己进来了。」

他看见黎川愣了一下：

「你怎么在这？」

黎川语气不善：

「这话应该我问你。」

纪润泽不理黎川，绕过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水池边上，不宜存放的水果、蔬菜他自然地打开冰箱摆放，俨然他是这个家的男主人。

我冲着黎川道：

「你看见了，有人陪着我，你可以走了。」

黎川冷笑一声：

「你们什么时候和好的。」

我也冷笑：

「就许你跟前女友再续前缘，我跟前男友怎么不行？」

黎川自嘲地笑了一声，摔门而去。

我看着黎川的背影消失，鼓起的全部力量尽数散去。

纪润泽把我扶到沙发上：

「你跟他说清楚就好，何必骗他。」

「给他留个完美的印象，不好吗？」

我看着窗外看得出神：

「黎川他心思重，容易钻牛角尖。」

「万一把我美化了一层又一层，他以后可不好走出去。」

纪润泽还想说什么，我看着他替我着急的脸，生出一股愧疚：

「真对不起，当年说分手就分手，没顾及你的感受。」

我在二十岁那年到B市后，纪润泽考上了B大的研究生。

我们俩顺理成章地在一起，毕竟纪润泽真的喜欢我，我身边又没有其他合适的人。

谈了大概三个月，我发现我对纪润泽真的没感觉，给他发了条短信，然后拉黑，单方面宣布我们分手。

再然后，我意外怀孕，结婚，就再也没联系过纪润泽。

他能不计前嫌帮我，我很感动。

纪润泽帮我洗了个苹果，他问我：

「黎川真能相信你选择我了吗？当年我赢不了他，现在怎么会赢。」

我把口中的苹果咽下去：

「其实你比黎川好得多。你勇敢、诚实，爱就说爱。」

「说了不怕你笑话，我跟黎川结婚这么多年，他从没说过他爱我。」

「可能他心里也不确定，所以刚才他一看见你，就相信了。」

纪润泽不再问我问题，他把我的病情简单地叙述一遍，也给出了治疗方案。

他坐在我床边等我睡着，帮我关上台灯，才从我家离开。

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，我感觉身子底下有点颠簸。

我倏地睁开眼睛。

黎川的银色轿车正拉着我，疾驰在高速公路上。

他的车开得很快，我不敢做过激的动作影响他。

「醒了。」

黎川说。

「我们回家，我给你找最好的医生，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。」

我吼道：

「你马上送我回去，我不用你管，我有爱我的人，我不再需要你了。」

黎川不回答我，他脚下的油门猛踩，我离家乡越来越远。

我大骂他：

「你发什么疯，你凭什么让我留在你身边，你又不爱我。」

黎川愣了，他的车速慢下来了，我看着他僵硬的脖子，我知道，这是我们之间最深的沟壑。黎川并不清楚他对我的感情。

好不容易到了休息区，我们终于停下来，黎川摸摸我出了一层冷汗的额头：

「蕊蕊，我们的事之后再谈，你别拿身体开玩笑。」

事到如今，他仍没有说出‘爱我’的心。

或许他真的不在乎我，那他为什么要跟我结婚呢？

我问：

「黎川，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呢？」

黎川过了半晌，淡淡道：

「因为我需要你。」

「我的身边没你不行。」

这是爱吗？

咳嗽声代替了我其他的发问，我越咳越凶，直至喉头一片腥甜，我伸手擦了一下嘴角，手掌上一片殷红。

我意识消散前，眼里只剩黎川焦急的脸，他好看的脸皱成一团，他好像哭了。